回到座位上後,一只手伸過來遞給聞采一瓶沒開啟的運動維生素飲料，她擡頭一看原來是體育委員郭廣，他正在給剛才上場的幾個運動員發水。

聞采微笑著說了句謝謝。郭廣卻咧嘴笑道：“謝什麽,這是花班費買的！等會還要找你報銷呢！”

“行,沒問題。”聞采立刻回答道。

郭廣沖聞采比劃了個OK的手勢，就轉身去給其他人發飲料去了。

現在正在舉行的是四中分校某個組4*800米接力跑比賽，還有高一男子組的標槍比賽。標槍比賽場地離他們比較遠，所以班上的同學漸漸地失去了圍觀的興致，開始吃零食聊天，還有人拿出了撲克在後排打了起來。

郭廣本來是負責維護場地秩序的，但是他也不管這些打撲克的,而是跟一個外班的男生跑到一邊聊天去了。

杜夢凡忽然呻.吟了一聲捂住肚子。聞采本來在看手機,刷新在線積分商店，聽見杜夢凡呻.吟，她趕緊問道：“怎麽了？”

杜夢凡從牙齒縫裏說：“肚子特別疼……嗚嗚。”

看她一臉痛苦的樣子，聞采說：“要不你等下，我給你借個熱水袋去。”

杜夢凡疑惑地問：“可你去哪兒借熱水袋呀？”

聞采笑笑，拍拍她肩膀，“放心吧，我有辦法！”

她剛才看見主席臺那邊有人拿著暖壺往杯子裏倒熱水。只要有熱水就好辦了，沒有熱水袋沒關系，找個飲料瓶灌滿熱水，包上一塊毛巾或者T恤之類就就可以充當熱水袋了，聞采以前住校的時候就是這麽幹的。

她來到主席臺附近，正好看見主持會場的其中一個女播音員正在跟一個男生聊天，那個女播音員其實就是劉郝真，王緒堯的那個緋聞女友。

聞采徑直走了過去，想問問她哪裏有熱水。

劉郝真背對著聞采，沒看見聞采過來。她一邊笑著一邊捶打那個男生肩膀。那男生假裝被打疼了，捂著肩膀叫喚：“我錯了，劉姐姐，我錯了！”

聞采見他們兩人聊得正開心，就稍微等了幾秒鐘，才走過去拍了拍劉郝真的肩膀：“同學……”

劉郝真回頭看了看聞采，臉上的笑容還沒褪去，她眨了眨眼睛：“噢，你是五班的聞采吧？有事嗎？”

聞采沒想到她竟然認識自己，“咦？你認識我呀？”

劉郝真笑了笑：“嗯，認識。你不就是上次考試年級第一的那個嗎？”

聞采無語，原來她現在真的成名人了！

“對了，你剛才跳遠不是還打破記錄了嗎？”劉郝真邀功似的笑著指指自己，“那段還是我播報的呢，呵呵。”

旁邊那男生一邊打量聞采一邊說：“噢，她就是聞采啊……”

聞采耳朵很靈敏，她聽見了這句話，就沖那男生笑笑，那男生立刻不好意思地轉移了目光。

劉郝真回頭白了那男生一眼：“去去，沒你什麽事兒了，一邊玩去。”

聞采不想耽誤時間，就問她：“主席臺這裏有熱水嗎？我們班上有個同學肚子疼，想要點熱水。”

劉郝真顯得很為難：“是有開水，但是那是給校領導喝的，不好分給你吧。不是我不想給你，是我們老師之前說了，熱水有限，不能浪費。”

“一點點就夠了，能灌半瓶就行。”聞采指了指手裏的空瓶子。

劉郝真卻說：“我真沒辦法，要不你去問問老師吧，他要是同意了我就給你。”

聞采擡頭看了看主席臺，現在主席臺上只剩下副校長王輝和德育處主任了，其他的老師都不在附近。要是換做從前，聞采肯定只好空手而歸了，但是現在她膽子大多了，要她直接管主席臺老師借水也行，就是總覺得哪裏怪怪的。她猶豫了一下，在主席臺附近轉了半圈，忽然看見張爽老師正向主席臺方向走去。

張爽是女老師，求助她總比求助副校長和主任強多了，聞采就大著膽子走過去叫住了張老師。

張老師皺眉回頭，看見是聞采後，她神色稍霽，嚴肅地問道：“幹什麽？”

聞采就把來意說了一遍。

張老師就說：“那怎麽不去找醫務室老師？醫務室老師在C區。”

可是醫務室老師會帶緩解痛經的東西嗎？聞采很懷疑這一點，但是她也不能反駁張老師，就說：“行，我待會去看看，但是我想先借點熱水。”

張老師遲疑了一下：“你在這兒等著。”

聞采有些意外，就乖乖地站在原地耐心地等著。

她看見張老師走到主席臺，拿起自己放在桌上的背包，從裏面拿出了什麽東西，然後再次轉身走向聞采。

“拿著這個吧。”張老師說，“熱水也有，你去讓劉郝真給你倒點。”

聞采一看張老師遞過來的東西，竟然是暖寶寶貼！她趕緊感謝了張老師。

張老師微微點頭：“行了，快回看臺去吧，別杵在這兒了。”

原來張不爽人挺好的，雖然脾氣差了點。聞采頓時覺得心底有些溫暖。

隨後，她去找了劉郝真，客氣道：“張老師說，讓你幫我倒點熱水。謝謝了。”

劉郝真正在吃零食，聽見聞采這麽說，她就指了指看臺臺階上的暖壺：“那你自己倒吧！”

聞采倒熱水的時候，無意間看見劉郝真和另外一個播音員面前的杯子裏都緩緩地冒著熱氣。

原來這熱水根本不是校領導專用的。

今天天氣有點冷，喝點熱水多舒服啊，劉郝真大概是不想讓大家都跑來管她要熱水，所以才故意那麽說的。

劉郝真的行為確實自私了點，不過聞采跟她不是同班同學，更不是朋友，所以聞采也沒放在心上。

她拿著暖寶寶貼和熱水回到了看臺，將它們都遞給了杜夢凡。

看見暖寶寶貼，杜夢凡很驚訝：“你從哪兒借到這個的？這旁邊有賣這個的嗎？”

聞采就笑著說：“是張老師給你的。”

杜夢凡楞住：“張老師，哪個張老師？”

“張爽老師。”

杜夢凡嚇了一跳：“不會吧！你跟張老師借的啊？你膽子好大啊，她沒說你什麽吧？”

聞采搖頭：“張老師主動要給我的。她其實挺好的。”

杜夢凡沈默了片刻：“嗯，是挺好的。”她忽然又緊張起來：“你說，下次上語文的時候，我是不是得謝謝她啊？”

聞采想了想：“嗯，應該謝謝人家。”

杜夢凡表情沈重地點點頭，自言自語道：“嗯，是啊。”

聞采想起來杜夢凡最怕的就是張爽了。要她主動去跟張爽說話，她難免會心裏打怵。

“張老師願意給你這個，說明她還是挺關心學生的。”聞采勸說道，“其實她說不定是刀子嘴豆腐心那個類型。而且你是去感謝她的，又不是被她叫去談話，你怕啥。”

杜夢凡想了想笑了：“對，你說得好像挺有道理的。”

這時，聞采忽然看見湯老師拿著喇叭走了過來。

他今天穿著毛衣和西裝褲，看起來不像是要參加集體舞的樣子。聞采不禁有點失望，她還挺想看湯老師跳兔子舞什麽樣的呢。他平時那麽面癱，性格又冷淡，跳起兔子舞來肯定特別好玩。

經過他們班看臺的時候，湯老師舉起喇叭面無表情地說道：“你們班在幹嘛呢？在打撲克嗎？快收起來。”

正在打撲克的男生坐在最後一排，運動場太嘈雜了，他們壓根就沒聽見。作為化學課代表，聞采應該支持化學老師工作，她就隔著座位沖那幾個男生揮手：“別玩了，快收起來吧！老師正看著呢！”

第一個反應過來的是劉振凱，他把撲克一扔：“行了行了，老師來了。別玩了。”

其他人這才看到湯老師，他們趕緊把撲克收了起來。

好在湯老師沒有要給他們扣分的意思，看樣子他只是想警告他們一下罷了。他沖聞采微微點了一下頭，然後就轉身大步離開了。

結果湯老師剛走，周海就又拿出撲克：“沒事沒事了，咱們再玩會兒。”

劉振凱卻罵道：“還玩個屁啊玩！剛才老師都說不讓玩了。待會給咱們班扣分怎麽辦？”

周海笑嘻嘻道：“不會不會的，剛才不就沒扣分嘛！”

“不玩不玩，你們愛玩自己玩去！”劉振凱打個哈欠，然後跑到一邊去玩手機去了。

周海就跟其他人唉聲嘆氣道：“這孩子咋這麽不合群呢？”

其他人見他這麽說，都笑了起來。

聞采不是負責維護秩序的，她也不想管周海他們幾個，她就假裝自己沒看見，繼續跟杜夢凡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

過了一會兒，另外一個負責維護秩序的巡邏老師走了過來。聞采不認識那老師，看著像是分校的老師。

那老師眼尖，立刻舉著喇叭叫道：“五班，高一五班的！幹什麽呢你們！”她叫完就在本子上記下了一筆，“你們幾個，我給你們記下了啊，再玩就再扣分！”

郭廣這才反應過來，回頭叫道：“周海，你們幾個別玩了！”

周海他們幾個這才把撲克收了起來。

“剛才都提醒你們一遍了，你們不聽。”齊眾回頭抱怨道，“現在給我們班扣分了吧！”

周海也不放在心上，反正這又不是他第一次給班級扣分了。

過了一會兒，穿著運動套裝的劉老師小跑著過來，他問坐在第一排的聞采：“剛才誰玩撲克了？”

聞采如實回答了。

劉老師頓時臉色一沈，顯得很生氣。

“郭廣，你怎麽不管管？”他沖郭廣叫道。

郭廣顯得很窘迫：“我沒註意到。”

王逸博推了一下眼鏡，趕緊替自己好友說話：“剛才聞采提醒他們一次了，但是他們不聽。”

劉老師走上看臺，徑直走到周海他們幾個身邊。他生氣道：“你們幾個膽子挺大啊，全校就你們幾個打撲克！現在副校長都知道了，五班的男生，在看臺上光明正大地打撲克！”

四中最近抓紀律問題抓得特別嚴格，尤其是副校長王輝，自從他上臺之後，四中一改之前相對自由的大學教育模式，變成了現在的準軍事化管理。所以被誰知道不好，偏偏被王校長知道了這件事，也難怪劉老師會這麽生氣。

幾個男生這才意識到自己可能闖禍了，他們面面相覷，沒人敢吱聲。

周海膽子最大，他小心翼翼道：“我以為沒事呢，剛才湯老師沒給我們扣分……”

結果這句話卻是火上澆油，劉老師怒道：“好啊！湯老師都提醒你們了，你們還玩！昨天我沒強調過嗎？不準在看臺上玩撲克！要我說幾遍你們才懂？聽不懂中國話是吧？”

這下子周海也不敢說話了。

“看樣子我得給你家長去個電話了，周海。”劉老師對周海說，“你當班長的時候就沒起過好作用，現在又來給我惹事！算算你這學期給咱們班扣幾分了？”

一聽說要找家長，周海顯得有點害怕了。

“劉老師，我下次不了，真的！”

劉老師卻說：“就這麽定了。你們幾個每人都扣一分紀律分，看你們還長不長記性。”他說完，就不再理睬他們，轉身跑下了看臺。

聞采很少見劉老師這麽生氣，看樣子這次周海他們確實闖禍了。

杜夢凡小聲對聞采說：“劉老師剛才挺嚇人的。”

聞采就說：“嗯，是有點。”

“都說平時脾氣好的人，一旦發起火來就特別嚇人。”杜夢凡想了想，又笑道，“對了，那反過來就是，平時脾氣不好的人，一旦不發火了就顯得特別溫柔，就像張老師那樣！”

“看起來你要成為張爽老師粉絲了。”聞采笑道。

杜夢凡哈哈笑了起來：“真有可能！”

又過了一會兒，今天的比賽項目基本上都結束了。

廣播宣布教師兔子舞正式開始。這大概是這次運動會上大家最期待的節目了。

老師們陸陸續續地在操場上集合，他們大多都穿著運動服，也有一部分老師穿著平常的衣服。

學生們興奮地指指點點，尋找自己認識的老師。

“看！那個是張老師！那個是Linda！”

“劉老師呢？誰看見咱們班劉老師了？”

“我看見了，在角落裏呢！”

聞采張望了一會兒，找到了四五個她認識的老師。她還看見了德育處主任油光水滑的中分腦袋，估計他是這些老師裏面歲數最大了的。

她將德育處主任指給杜夢凡看。胡主任穿著運動服，顯得他特別臃腫，看起來有點滑稽，杜夢凡忍不住嗤嗤地笑了起來。

音樂開始後，老師們每個人都把手搭在前面人的肩膀上，開始隨著音樂的節拍蹦跳了起來。

胡主任蹦跳得最笨拙，還總慢半拍，他還一邊跳一邊笑呵呵地沖看臺揮手，結果不小心差點絆了一跤，惹得大家又是一陣爆笑。

聞采又把視線放在班主任身上。劉老師跳得還不錯，比其他老師跳得都起勁兒，就像個大孩子似的。

他前面的是跟他關系最好的Linda老師。Linda的馬尾辮總是甩在劉老師臉上，劉老師就順手把她的辮子給解開了。

Linda頭也不回地踢了他一腳。劉老師假裝被踢中了，捂著大腿，一瘸一拐地繼續蹦跶。

五班的學生都看見了這一幕，他們都起哄著發出噓聲。

“打情罵俏呢啊！”王緒堯拿著喇叭叫道。

許多人頓時哈哈笑了起來。

劉老師沖他們揮了揮拳頭表示威脅，大家就又哄笑起來。

很快，杜夢凡忽然說：“那個是湯老師吧？”

聞采看了半天才看出哪個是湯老師。湯老師戴著墨鏡，換了身運動服，所以聞采剛才沒認出他來。

很快湯老師就經過了高一年級組的看臺，有其他學生認出他來了，就起哄著叫他名字。

但是湯老師就跟沒聽見似的也不回頭，繼續跟在隊伍的最末尾慢慢地向前跳。他打扮得倒是挺酷，表情也挺酷，可惜他的動作卻是滑稽的兔子跳，所以顯得特別違和，就連聞采都忍不住笑了。

“湯老師帥呆了！”王緒堯拿著喇叭假裝小女生尖叫道，“湯老師看這裏！湯老師快給我簽名！”

大家都笑了起來。

湯老師聽見了，他回頭沖他們五班的看臺擺了擺手。

“湯老師我愛你！”王緒堯假裝女孩聲音尖叫，好像看見明星似的。誰叫湯老師戴著墨鏡，看起來就像明星一樣！

聽他這麽喊，五班的學生全都跟著起哄尖叫起來：“湯老師，我愛你！湯老師，我愛你！”

其他班級的學生頓時都好奇地看了過來。

湯老師好像挺無奈的，他也不擺手，而是做了個噤聲的手勢，讓他們安靜一點，隨後就跟著隊伍走遠……呃，不，是蹦著離開了。

可惜兔子舞只有短短的五分鐘時間就結束了。

學生們意猶未盡，熱烈地討論哪個老師跳得最好玩。

劉老師氣喘籲籲地小跑著回來了。他笑呵呵地說道：“好啊你們這些白眼狼，剛才我經過的時候你們都不吱聲，對湯老師卻挺熱情的，離老遠我都聽見你們鬼哭狼嚎了！”

學生們頓時笑了起來。

劉老師忽然看見了聞采，就笑著說：“聞采，你是化學課代表吧，剛才是你起的頭兒不？”

聞采楞住了，笑著一指王緒堯：“啊？不是我，是王緒堯！”

王緒堯委屈道：“聞采，你出賣我！”

“行啊，王緒堯你也想扣分是吧？”劉老師笑道。

王緒堯趕緊說：“不，不是！劉老師，我們也愛你！”

劉老師哈哈笑了起來：“馬後炮啊，沒用了！”

隨後，在劉老師的指揮下，他們開始清理看臺，準備撤離運動場了。

“明天早上，還在學校集合！”劉老師拿著喇叭喊，“時間還是今天這個時間，都別遲到了！別落下東西，到時候沒人陪你們回來取！”

聞采幫著郭廣檢查了一遍看臺，找到了一件班服外套，可是叫了半天都沒人認領，聞采只好自己先拿著了。

上了巴士之後，王緒堯忽然大驚小怪地叫道：“誰看見我的班服了？”

聞采就站了起來：“你看看是這個不？”

王緒堯眼前一亮：“對對，是這個！”

他探身接過班服，忽然裏面掉出了一張紙，聞采低頭撿了起來，卻聽見王緒堯焦急道：“給我給我！”

聞采下意識地瞟了一眼，發現上面的字跡這麽熟悉呢？

咦？這不是她之前寫的一張廢稿子嗎？她本來想交給主席臺的，後來覺得這首詩寫得不好，就給扔了。怎麽被王緒堯給撿了去了？

王緒堯顯得很尷尬，他撓撓鬢角：“呃，我當廢紙用來著，要不……你幫我扔了吧。”他說完就一屁股坐回了自己位置上，假裝看外面的風景。

真的是被他當廢紙了嗎？聞采低頭看了看那張紙，它明明被疊的四四方方的很整齊，一看就是被刻意收起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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